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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人學琴記-余慕潔代筆

 

曉樂馨琴

 

三十年前

大河市場

 

大河市場裡人氣很旺,婆婆媽媽們都說:「大河市場可以撿到便宜貨。」市場裡有賣魚的、賣鴨的當然各種蔬菜水果、雞、牛、豬都可以找到,不過真正可以撈到便宜,是偶而來大和市場賣東西的流動攤販,只要用心去找,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寶。男孩的阿嬤常會帶小男孩到市場裡撈寶。阿嬤就在市場裡買到了一個分長鐘意的花瓶,阿嬤最大的喜悅就是完成插花的時候邊欣賞邊說:

 

「好漂亮的花啊!」

 

據說那花瓶買得時候才花了一百元,不過後來董古董的人竟然鑑定那是清朝的瓷器。價值可是百萬起跳。不過男孩對阿嬤的看的寶倒不一定有興趣,外婆總讓男孩自己走走看看。

 

大河市場的阿伯

小男孩走到一個攤位,看到了一把小提琴,走到阿伯面前問:

 

「你賣這個?」

 

「這不是賣的。」拿起它拉了一首動人的曲子。(1.Kreisler Liebesleid Love story)

 

男孩陶醉在旋律當中,阿伯就又拉了一首,(2.Gluck Melody)

 

有些婆婆媽媽聚過來,似乎都想起了什麼,低下頭安靜的在聽,周圍靜了起來,熱鬧的市場這是一件非常不尋常的事,這個時候,我敢說有東西掉下來一定聽得到。

 

片刻的寧靜被一個尖銳的聲音劃破,老闆:

 

「這一斤多少錢?」一個老太太,拿者一顆芒果問老闆

 

「一斤十塊」阿伯趕緊回答。

 

「太貴啦!隔壁攤位才八塊。」阿伯低下頭,眼神透露出淡淡的哀愁,

 

沈默了一下便用他帶者外省鄉音的口吻回答:

 

「沒關係,你可以和他買。」

 

老太太放下芒果,走出去,邊走邊罵:

 

「搞什麼!賣那麼貴!」

 

他罵的聲音幾乎整個市場都可以聽到,阿伯頭更低了,難為情地準備收攤,旁邊的婆婆媽媽,卻一斤兩斤的買,還剩下一些,男孩的阿嬤全部買走了。一共三十五元。阿嬤說:「小樂,阿嬤把這些聽音樂的酸啊(芒果)買下來了,一定特別甜,你阿爸阿母來的時候一起吃。」

 

 

新心

 

阿嬤說對了,這芒果好甜,而且有種特殊的香味。阿嬤把芒果放在花瓶旁邊,排成一個漂亮的心型,這心型裡面有一個小的心,外面有一個大的心,我們從外面的心開始吃起,每一天芒果都被吃掉,每一天的心的樣貌產生奇妙的變化。

在小樂的心中,阿伯一天比一天更重要。小樂比阿嬤現在更喜歡往市場跑。

 

這一天,阿嬤又帶者小樂往大河市場,卻找不到阿伯。小樂失望的問阿嬤:

 

「那個酸啊(芒果)阿伯?」

 

「酸啊阿伯不會每天來,應該是流動攤販。」

 

 

大樂阿伯

 

小樂的大姑姑要結婚,小樂的阿嬤開始忙起來了,好一陣子沒去大河市場了。

一早,小樂起床沒多久,阿嬤就說:

 

「一起去市場吧!」

 

很快的就準備好了,去到了市場,小樂一眼就看到那台小提琴,他簡直就是用飛的找到了阿伯。

 

「我來好幾次你都不在!」一看到阿伯小樂就脫口而出。

 

「我沒東西可以賣啊!」

 

原來阿伯都自己種菜和水果自己用,多的才帶到市場來賣,真的就是阿嬤口中的流動攤販啊。阿嬤要買大姑姑的嫁妝,就把小樂放在這裡了。

 

「我叫小樂,你叫什麼?」

 

「我叫大樂。」

 

「那我就叫你大樂阿伯囉!」

 

大樂伯伯開心的拉了一首,歡欣快樂的樂曲(3 Poldini: Dancing Doll)

似乎在慶賀他們的友誼。之後,小樂、大樂常常黏在一起。

 

 

傷心往事

 

新聞預報颱風要來的新聞,農民為了農作物不泡水,提前採收,趁颱風前趕快賣掉,大樂阿伯也把木瓜、芒果、地瓜葉、空心菜都帶來市場賣了。沒有人來殺價,大樂阿伯的菜是第一個賣完的。

 

阿嬤還在買東西,外面的風一陣一陣的颳進來,還真有點可怕!收完攤位,大樂阿伯拿出小提琴,小樂看者他問:

 

「可以借我拉嗎?」

 

大樂阿伯笑了一下,由拉弓開始,一點一點的教小樂,只是小樂拉出的聲音有很多雜音。

 

「慢慢來,這個不能急。」

 

大樂阿伯拿起小提琴,擬神了一會,接著說:

 

「這把小提琴是我在台灣唯一的家人,當我拉琴的時候,我感覺我和琴合為一體,音樂能夠撫慰我的心。」

 

「你的家人呢?」

 

大樂阿伯嘆了一口氣:

 

「我的爸爸是讀書人,他看當時的局勢不好,賣了一塊祖產,全家討論後,把他們認為最出色的我送去台灣,錢只購買一張船票供我來台灣,又想辦法給我湊一點金子帶在身上。爸爸、媽媽、哥哥、小妹都留在大陸。後來我爸文革的時候被鬥死了,媽媽過不久也走了…..」

 

說到傷心之處,大樂阿伯的眼眶紅了,拿起提琴拉了一首歌。(4 Faure: Apres un reve)

 

「我本來有一個女朋友在家鄉等我,說好我賺夠錢,我接她來台灣,可是……」

 

大樂說不下去了

 

「她在等,只是很快的大陸就淪陷了,我和她斷了連線,等我好不容易聯絡上大哥時,知道家鄉發生了大規模的饑荒,小妹走了,聽說她……也走了。」(又拉起了2 Gluck Melody)

 

 

 

過了三十年-----2012/10/14

 

心碎

 

馨一如往常地去到音樂教室,預備上他最愛的鋼琴課,在小時候學了琴,只是課業壓力大就中斷了,工作後繼續圓這個夢想,跟了老師七年,馨是老師眼中不折不扣的愛徒,到了教室,有幾個老師聚在一起,空氣中瀰漫了一種不安,他們的眼神好怪。感覺隔了好久,櫃檯的老師終於打破沈默:

 

「馨,老師走了。」

 

馨落寞的回家,心情久久不能平復。

 

自責

 

坐在鋼琴上,才翻開琴譜,眼淚就無法受控制的奔逃出來。翻開貝多芬的奏鳴曲,老師的字一粒一粒的在上面,一排一排都是老師帶著馨分析的樂句,調性,終止式…..,馨的悟性很高,老師說的她可以舉一反三。她是老師的榮耀!

 

耳朵響起了老師最後的對話:

 

「妳這次可以上台了,五月份的音樂發表會。」

 

「我不要!妳再帶我十年,我保證我一定上台。」

 

馨一面說手一面抖。老師露出極度失望的眼神,燈光照在老師的臉上,馨看到老師的臉變得好削瘦。

那堂課,馨的手不受控制,她彈得糟透了,而那是最後一堂課。

對不起!老師,對不起!

 

失約

 

那天之後馨再也無法碰鋼琴,她買了一把小提琴,開始轉拉小提琴,老師失約了,馨也無法再碰鋼琴了。

 

告別式

 

這一天是告別式的日子,馨坐在那裡等者見老師最後一面,滑動者手機,卻是在遮掩內心的傷痛和偷偷溜出來的眼淚。

 

說好的一起保重身體的,
怎麼您突然地靜默了,

說好的開心復課日子還沒到,
卻要在今早提前碰面了,

碰面不是應該在教室嗎?
怎麼您今天選的地點不太對了,

說好的舒曼,
說好的舒伯特,
說好的練習怎麼我還沒彈您就不再聽了。

每一次上課都讓您等、每一次訊息都回說好,
今天,又要讓您再等一會兒了。

 

「等我一下,等等就和您見上面了 ...」

 

 

 

內傷未平復,馨透過小提琴轉移傷痛,只是馨拉琴好痛,外面手好痛、脖子好痛,裡面心更痛,只是拉琴轉移了馨的情緒。
馨記得和老師說過:

 

「有一天我要再拿起小時候的小提琴,拉四季裏我最喜歡的冬季給妳聽。」

 

「好啊!」老師微笑的點頭 (7 Vivaldi Winter The Four Seasons-2)

 

 

拉著琴,總覺得不是自己要的感覺,手和脖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。

到底出了什麼問題?馨問用了不少辦法想找出問題。馨想:「可能是弓出了問題。好琴難尋。」

 

 

馨在網路上東逛逛西逛逛,看到一家「小樂歡樂小提琴公司」。這名子取的還真有趣,馨停下來閱讀內容,第六感告訴她,可以問問看,也許有答案。在FB上馨發了一封私訊,一來一往問了好多問題,由琴的知識到歡樂無限的雞同鴨講。怎麼這麼好笑?這一搞,馨藏了好久的笑容又偷溜出來了。一陣爆笑胡鬧後又導回正題了。

 

「弓需要合妳用,我先寄一支弓給妳,妳先拉拉看,合用再付款。」

 

「你不怕我不付錢?」

 

「我信任妳。」

 

過兩天,馨收到一支弓,馨想:

 

「怎有這麼好的事?他不怕我不付錢?」

 

不過腦海中最常出現的還是和小樂那些無釐頭的對話,馨想到還會偷笑一下。

經過試拉、老師試拉都確認沒問題,大約拖了一周吧,馨喜歡這個弓,就匯款到「小樂歡樂小提琴公司」。

 

 

 

馨拉琴時常常會想到那些爆笑的對話,我想應該說是聽了讓人想噴飯的笑話。拿了一把好弓,琴拉起來好了一些,不過夾琴的脖子還是痛得要命。馨想起小樂說的:

 

「應該是琴枕太高。」

 

在小樂老闆開啟馨對提琴的認識,馨開始想要一把好琴,這樣的想法在醞釀。這樣經過半年……

順手打開FB,馨看到一封由歡樂小樂傳來的一封訊息:

 

「妳有興趣養琴嗎?」

 

養琴?「這是什麼?」馨打算回去問老師,不過在那裡還是隨手回了一些胡說八道的東西:

 

「養禽?你說養雞還是養鴨?」………哈哈哈

 

馨回去找老師,知道養琴就是把音色拉開,馨回想了和小樂的對話才明白過來,小樂老闆原來的意思是:

 

「可以讓自己試用一些琴,再從中挑選一把可以和自己共鳴的好琴。」

 

那當然好囉!

 

 

拉著一把一把的琴,馨生活開始充滿期待。

拉到這把琴的時候,馨的心被觸動,她停下來,傾聽心的共鳴
冬季,和老師的約定(Vivaldi Winter The Four Seasons-2)

 

 

後記:

馨有了心愛的琴,琴藝開始有更多的進步,每天拉琴她更靠近自己的心,而和琴相遇的過程是由謝老闆對馨的信任開始,馨告訴我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,希望我把它改編成一篇小說,她挖出了自己的傷口,主要是想匿名的告訴謝老闆謝謝,並且讓大家知道:

 

「信任標的意義。」

 

並分享自己因者找到貼近自己心靈的好琴而找到了面對傷痛的力量,慢慢痊癒中……。

配樂要感謝吳昭良老師的幫助,沒有老師的指點我可能再等十年也找不到這些配合情節的配樂。沒有太多的時間修、等,錯字或是不夠周全之處,還請大家多包涵。

 

這信任的關係是由開始的弓慢慢建立起來的,一來一往的互動中,我相信謝老闆一定感受到馨的真誠,信任她會用心對待每一把交到她手中的琴,所以放心的把琴交給她養。真誠連結信任,信任帶來新的連結,牽起人和琴的緣分,而一把琴的相遇竟然可以帶來這麼多喜悅!

 

這篇文章因為「馨」的故事,而有了真感情。謝謝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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